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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漲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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漲漲財

路過的學生不想惹禍上身,走到謝忠強能看見的位置就自覺繞開了,全然沒有要幫鐘劫的意思。

之前只是挨欺負,沒被打過,鐘劫有些害怕,往後躲了兩步沒敢講話,謝忠強上前兩步道:“鐘劫啊,成績肯定不錯吧?笑得這麽開心?試卷拿出來讓我看看你考了幾分?”

“沒,沒有,只是,只是正常發揮而已。”鐘劫愈發感覺不妙,今天在這裏不少一支腿怕是走不掉了。

早就一肚子火氣的謝忠強哪有耐心聽鐘劫廢話,沖過去不給鐘劫跑的機會將他摁倒在地,謝忠強擰著鐘劫的頭發,拽住他的頭使勁往地上摁。

“你考得挺好啊,不是?瞅瞅剛才老子爹來的時候,你那得意勁兒。”謝忠強話音中帶了些嘶啞,抓住鐘劫的腦袋洩似的砸在地上。

頭部猛地撞擊過了地面後,鐘劫的腦中嗡了聲,這一聲似在鐘劫的腦中響了很久很久,直至聲音停止他才緩過神來,思考,剛剛……

剛剛鐘劫分明沒有得意,謝忠強因為考試作弊被他爹拎出辦公室的時候,鐘劫只是不小心瞟到了一眼,壓根就沒有定睛去看。

貌似像謝忠強這種惡霸欺負人是沒有理由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理由,想打就打,想鬧就鬧,總之後面有人罩著。

謝忠強晃了鐘劫的腦袋一把,他終於停下了,問:“看你父母給你買的保險不少啊,要不,你給你家漲漲財?你做做犧牲?”

難道不是鐘劫媽媽嫌鐘劫命薄,才花了些冤枉錢買保險?

鐘劫腦子裏突然響起了之前自己被欺負後,媽媽常說的那句話:“他們只是鬧著玩,忍一忍就好了。”

鬧著玩?鐘劫怕是要被他們打死了,鬧著玩?

到現在謝忠強的‘漲漲財’,鐘劫才後知後覺的聽懂了些許含義。

鬧著玩,保險,保險漲財,鐘劫命薄,用鐘劫的命換一筆保險的錢。

用他的命換一筆錢,此時此刻鐘劫都已經想到了,鐘劫死後靈堂都沒有搭好,骨灰盒甚至都沒有一個的被擺在了自家門外面,屋裏是爸爸媽媽還有弟弟的溫馨歡聚時刻,桌上有魚有肉,真想不到這個時候自己竟然死了。

他們桌上吃的盛宴和分食鐘劫的屍體有什麽區別……

不料謝忠強身上帶著刀,一把管制刀具從謝忠強手裏高高揚起,對準鐘劫的後背,一刀捅下。

“啊!!!”

一陣強烈的觸碰到了內臟的疼痛沖破了鐘劫的神經,他忍不住喊了出來。

謝忠強的力氣之大,一刀捅下去見血見肉,皮層外只剩一段刀柄,刀刃全插進了鐘劫的後背裏。

“叫,叫吧,你看看這裏誰管你?噗哼哼哼!真是搞笑!”謝忠強剛想給鐘劫賜一腳,沒料到鐘劫趁著空隙逃走了。

掙紮過程中鐘劫掉了一塊肉不過好在他掙脫了,連滾帶爬地撐起身子逃命,途中他明知自己在做無用功的向路人叫喊:“救命!”

過往的路人卻只會旁觀,包括老師領導們也只是看看,上去幫忙後的代價太不值得了,他們根本不想上前,沒那必要跟自己的工資過不去,反看旁觀會讓他們覺得這樣更有意義。

鐘劫沒跑多遠,很快謝忠強身邊的一個花臂男人就追上了他,蹬步上前一把勒住鐘劫的書包,將他扯了回來放倒地上。

花臂男隨手扯斷了鐘頡肩頭的書包帶子:“叫你跑!”

耳畔兇狠的聲音還未了去,花臂男的一拳砸下來已經讓鐘劫感到有些恍惚了,緊接著又是一拳,其後腦中傳來陣陣嗡鳴……

開始的幾拳鐘劫還有意識,被人控制在地上既無助也害怕,擔心下一拳會打到哪兒,會有多痛,會不會死,死在這裏那些人會怎麽看他,是爛掉還是有人會收屍……

不久,在幾個大漢的拳腳下,能證明鐘劫還活著的只有他身體本能做出的反射動態了,這時不知是誰揪起了地上如同爛泥的鐘劫,將他血糊的臉擺向謝忠強,像是一張成品展給自己的上級看。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說罷,謝忠強給了那幫花臂男一個走的手勢。

當時,鐘劫醒來好像是淩晨了,快天亮的時候,路燈都滅了他身邊見不著光,他在地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了天邊投來的光影,他這才找到自己的書包。

去了衛生間洗凈臉後才發現,眼眶邊上、頜骨下、鼻甲青一塊紫一塊,眼皮血腫,唇瓣開裂泛白,臉上不掛一絲絲的血色,看上去雖然狼狽,但鐘劫卻還是選擇了回家。

回到家,剛開門,鐘劫一時間想要回房歇息。

他那昨天下午才被老板炒了魷魚的父親,正巧起床趕著出門找個活幹,不想這時候鐘劫這掃把星被自己給碰上了,不等鐘劫對他招呼,當頭就是一耳光。

一耳光猝不及防地砸在了自己臉上,鐘劫聽見耳光落下後自己的面骨嘎吱一聲,聽聲應該是哪一塊面骨斷了吧,臉上多處劇痛鐘劫也不在乎了,他不清楚現在臉上是正以一種什麽樣的表情看著自己爹。

苦澀?哭?猙獰?苦笑?可憐?或是可笑的撒嬌賣萌?

為什麽自己要被打一耳光啊?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他們應該會問自己的孩子怎麽弄的,被誰欺負了之類的話。

說來,鐘劫還是挺羨慕那些孩子的。

昏昏沈沈的過程中,鐘劫不是很幹凈的衣領被父親扯住,他的身體也隨之被提起,面頰來到父親的下巴尖前,只聞父親發了瘋似的怒吼:“老子爬了幾十年的職!就被你斷了你知不知道!就被你這點破逼事斷了!你知不知道!”

“對……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見鐘劫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兒,鐘父親松了手,嘴裏大罵道:“災星!災星!災星!我們家怎麽就把你召來了!啊?災星!晦氣!你怎麽還爬回來了!怎麽不去死!死遠一點!”

脫力後,鐘劫身上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直直地癱了下去,心裏被父親刺耳的言語填充滿了化成了內疚。

不遠處母親跟弟弟妹妹們坐在桌上吃著早餐,對門口的鐘劫就當是沒看見,桌上擺了一盤包子,弟弟妹妹們爭著搶著要拿。

那應該是肉餡的,不然又怎麽會讓他們小孩子激動呢?

鐘劫緩過神仰視父親,開口道:“對……對不起。”

終於,在桌上吃飯的母親開口了,她說:“鐘劫,你這麽大了,有些事你也該懂了!”

鐘劫不知道他要懂什麽,他腦袋裏清醒一陣,暈眩一陣,就差最後大腦斷片了。

正在吃飯的母親放下筷子面向鐘劫,她對鐘劫說:“謝忠強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是你爸的上級!有些事——你忍一忍就過去了。這下好了,你爸打拼了幾十年的職位心血,就給你糟踐了!你還有這幾個弟弟妹妹,還要養!怎麽?你來養啊!”

鐘劫擡起腫脹的眼皮看了母親指的弟弟妹妹一眼,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他幾乎無止境的將他們所述的罪孽全部攬下,扯著沙啞的喉嚨,艱難地吐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哎呀!對不起有什麽用!你爸丟了工作……”

後來,後來他的母親好像還說了什麽,鐘劫沒聽清,突然就暈了過去,大腦斷片忘了之後發生的事了。

不知是醒著還是夢,鐘劫聽到——

“啊?腦血腫?要花多少錢啊?”聽著像是媽媽的聲音。

另外一個聲音太遠了,鐘劫聽不清。

“啊?這麽多?手術費還這麽貴?算了算了!”

“他這不還好好的嗎,他這不還能呼吸嗎,一個手術費就要千把,算了算了!”

“怎麽?他是我孩子,有沒有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他現在又死不了!”

很快意識又模糊了過去,鐘劫聽不見媽媽說話了,不知過了多久,鐘劫醒來,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自己的臥室裏。

難不成,鐘劫聽見的只是一個夢?

是夢也好,一身疼痛將他刺激清醒,背上的那道口子好像熟了似的灼得肌膚生疼,鐘劫咬咬牙爬起來,腔中吸入的全是冷氣,身上不明的發汗吃力,身體在自己爬起來的同時也在迅速失散氣力。

他非常費勁地拖走了自己的下半身,挪開了才發現自己身下壓了一灘血。

坐在床邊鐘劫緩了很久很久,他在腦子裏想了很多事,反覆過濾了很多事……

早上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肉包吧……

他們哪兒來的錢呢?是謝忠強的那個意思嗎?是……我被打了,保險公司賠的嗎?

“應,該是的……”

終於,鐘劫從床上站了起來,拖著兩條腿來到了浴室。

他身上的血腥味濃厚得已經可以在他的身邊快速彌漫開了,每走一步,那濃郁的血腥就會撲鼻而來,一直緊緊地貼著鐘劫。

鐘劫進門面向洗漱臺前的鏡子,鏡子裏的那個鐘劫面色慘白,唇上沒有丁點血色,一只眼睛的眼皮烏紫,一邊眼眶發綠,鏡中的他醜陋無比。

他脫下校服,打開熱水,仰著臉站在花灑下,淋了許久。

肉的,包子,應該挺香的。

能不能給他一個安慰安慰他……

沖幹凈了自己身上的血味,鐘劫從花灑下站出,嘆了口氣,再次面向鏡子,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隨後轉過身去看自己背後的傷勢。

附在他背上的那道傷,猙獰又紮眼,其鮮紅的觸須從傷口裏爬出,緩慢地從他的背脊處流下,一直沿著他的身體曲線往下,滴落在地。

傷口旁的神經正拉動著肌膚抽/搐,都疼,疼得鐘劫都不知該顧哪一頭了,他的背很快就被傷口裏流出的血水染紅了。

那一些鮮紅大片大片的布下,在他慘白的肌膚上尤為顯眼。

鐘劫舉起頭看了一眼,又低聲道:“……真是,奇怪……”

血好像止不住了,他第一意識就想出去找人幫忙,可這裏誰又願意幫他呢?

父母都不管的孩子,又有誰會幫忙給鐘劫止血包紮……

轉眼,鐘劫發現了洗漱臺上的紙巾,那個應該可以止血的吧……

再回眸見了吧嗒吧嗒大灘大灘從自己背上滑落打在地上的半凝固的血液,鐘劫忙抽來幾張紙,順勢背過手去捏著紙巾,生生將紙巾的一角塞進了自己的肉裏,接著是一片,一團,直到傷口不再往外流血,血水止住,一頭冷汗的鐘劫才肯收手。

過程非常痛,但是廉價,成本很少幾張紙而已,起碼靠這鐘劫已經把自己身上的血止住了。

收拾好了自己,鐘劫又開始收拾屋子,地上的血跡,床單上的血漬,要擦掉要洗幹凈,不然鐘劫又會沒有好果子吃。

在打掃衛生的過程中,鐘劫打開了冰箱,一股魚腥味在冰箱門敞開的那刻撲面而來。

冰箱裏橫著一條被開膛破肚的新鮮鰱魚,下一層有剩菜和兩個他們沒吃完的包子,鐘劫貪婪地伸出手去,擡起的臂膀病態地打著顫。

那是肉包對吧?

鐘劫這個當哥哥的,這種東西可難得輪到一回。

之前不是什麽有的沒的就讓讓小的,就是,下次再買,你這當哥哥的不能光想著自己。

鐘劫之前聽人說,自己是母親出軌弄出來的一個孩子,得不到照顧很正常,畢竟這爹又不是親爹,這娘也不願意當親娘。

開始鐘劫以為是玩笑話,想不到現在真大於假了……

鐘劫抓到了一個包子,他舉起手時,手臂顫抖的幅度更大了,他沒有管,一心只想著快些將手裏的包子送進嘴裏,他等不及了。

吃上了一口冷的硬的肉包後,退了兩步,來到桌前,細細的回味那一口下去的感覺。

一張保險回報單草草折疊後擺在了桌子一角處,鐘劫貌似沒有發現,他啃著冷掉的肉包,臉上微微洋溢出了點點笑意。

自謝忠強那件事之後,鐘劫沒少在校園裏受欺負,挨揍,被孤立都是日常了,就算被老師另眼相看也不例外,反正,習慣了。

被霸淩被欺負習慣了好說,可鐘劫當時有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解決不了,從父親失去了工作的那一刻開始,鐘劫在家一頓只能吃半碗,多的沒有,遲了更沒有。

因此,鐘劫常常吃不上飯,胃病時常會發作幾次,體弱多病而且還沒有經濟實力治療,一直拖著。

上了初中,鐘劫與謝忠強分班了兩年,霸淩受欺負的時日也隨著靜止了兩年,直到第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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